心彤插畫

《歌聲戀情》◎路寒袖

再會吧！北投　　陳明瑜/詞．陳明章/曲


春夜的雨水滴落來
泠霜霜，滴在這條無情的無尾巷
春夜的北投，是酒意，是回憶
是一朵花淪落的風塵
是三分酒意中溫柔


地點：北投某酒家。

人物：某酒女。

她舉起一杯紹興酒，略帶三分醉意的幽幽述說著，她的一個「姐妹仔伴」今晚就要出嫁了。淺淺的酒杯盛著縈懷難釋的滄桑回憶，滄桑之中滲凝出甘甜的晶瑩友誼。

出嫁，對諸多風塵女子來講，是何等不容易的事情啊，即便是委身充當細姨，但好歹也算是個歸宿，而從此再也不必「倒佇這塊冷霜霜的榻榻米」，總比自己繼續淪落風塵打滾、飄零無依來得好。

歌中的主角既為好友感到高興，也對自己茫然的未來不勝噓唏。

這首〈再會吧！北投〉最令我動容的是那種「同是天涯淪落人」的姐妹情誼，尤其是那句「來來來，牽阮的手，勸汝一杯最後的紹興酒」，包含了無限心領神會的祝福與不捨，是患難的真情相見，也是同性知心的疼惜。

聽著聽著，我很自然的就聯想到黃春明的小說〈看海的日子〉，女主角白梅跟她那幾個姐妹仔伴患難相扶持的情義。白梅的皮肉生涯雖遭盡屈辱，然而最後終能遇到心儀的忠厚男人，如願借種的返回家鄉生子，重獲新生；這是小說家的人道惻隱，上蒼的憐憫！

而〈再會吧！北投〉中的這個姐妹仔伴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人生夢幻去選擇那個男人？嫁過門之後，命運又會如何？其實隱藏著難以料算的危機，因而也拋給聽眾或多或少的忐忑臆想。
第一次認識潘麗麗正是聽她唱〈再會吧！北投〉。

〈再會吧！北投〉是一首哀戚卻極度內歛的曲子，它不同於一般以悲調為主訴求的台語酒女歌，那麼放肆的呼天搶地，以致讓人聽來覺得造作虛偽。而且它更搭建起一座寬闊的想像舞台，提供閱聽者充分發揮編劇實驗的空間，逼使你不得不去參與故事的延伸建構，從而虛擬出各種版本，饒富趣味的是，每個版本之後的不同心情。

歌仔戲演員出身的潘麗麗，哭腔是她所拿手的，但可喜的是她的音質乾淨清越，而且懂得將自己的情感融入歌詞裡，所以在詮釋這首歌時，一方面可以充分的表現歌曲本身的幽怨調性，同時，不至於過度的滑落淚海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