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路寒袖專欄》  國語日報少年文藝版 2011.06.01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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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攝影發想詩》 

 

落葉 

 

枯黃的青春隨風飄落

經過身旁,卻無力抓住

一片片掉在地上

滔滔的回聲是

我訴說不盡的往事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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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光體驗園區 ──中興新村
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文.攝影/路寒袖 

  

升上高中後,班上同學的來源已經迥異於國中階段,尤其我讀的台中一中,學生來自中部七縣市,北起苗栗,南到嘉義,我自己就不是台中市的「在地生」。


在南北二路的來歷中,最令我感興趣、好奇的是中興新村,它是當年省政府之所在,典型的機關重地,對一個高中生而言,既威嚴又神祕,而我的同學中居然有人住在那裡!


然而社會進步的旋風迅速的颳落這層神秘的面紗,尤其精省之後,中興新村變得親民多了,我就很喜歡它幽靜閒適的環境,還曾一度想把家搬過去。


中興新村最早令我沉醉的是它的樹,中正路的菩提樹,光華路的樟樹,各小路巷道的印度紫檀、桃花心木、白千層、小葉欖仁……,甚至龍眼、芒果等果樹,總計有六萬餘株,這麼多樹居住的社區,最好搭配稀稀疏疏的行人、零零落落的車輛,以及輕輕細細的聲音。


所以,如果想體驗寧靜自在的中興新村,能不選擇假日前往最好,否則一到入口那段的省府路,非得跟大批賞荷拍照的人潮爭道不可,不過這裡是超人氣景點,大概沒有人不被馬路兩邊的帶狀荷花田所吸引吧。看吶,長頸鹿般的荷花,正努力的伸長脖子招徠遊客,令人目不暇給。


跟那麼多的荷花打招呼,累了嗎?沒關係,荷田後排即是庭園餐廳,拜荷花所賜,這類特色餐廳已鱗次櫛比了,喝咖啡賞景、小憩用餐,任君挑選。


好不容易告別了靜美的荷花,下一站當然來到中興會堂前的大操場,這也是人潮聚集之地,放風箏、玩飛盤、打羽球、蹓狗的……什麼運動都有,完全體現了操場的功能;即使近中興高中前的那塊空地,也早已闢成老人們的槌球場了。


小朋友喜愛的地方除了大操場,另外就是附近的光華公園(又稱兒童公園)了,這裡人擠人的情況不僅毫不見舒緩,甚至更加嚴重,「罪魁禍首」就是那些令小孩子樂不思蜀的遊樂設施。


以上所說都是假日景觀,熱鬧得可拿去當太平盛世的廣告,然而洶湧的人群退潮後,中興新村迅即恢復平日的祥和靜謐,這時我就來了。


偌大的操場只剩三三兩兩散步、慢跑的人,場邊一排年逾五十歲的老榕樹,根柢氣勁飽滿,力抓大地,於斜坡處筋脈暴凸。樹下有鐵製野餐桌椅,乃在地住民每天聊天、打盹的地方。


這排榕樹不像一般的根鬚雜亂荒修,蜘網滿佈,四周蚊蚋蠅蟲飛繞,它們的皮膚大抵光滑清潔,枝椏遒健,氣度恢宏,有如體魄健美又斯文有禮的老紳士,我喜歡到樹下小坐,通常陪伴我的是一些退休的老者,有的三五圍坐,比手畫腳高談闊論,有的獨自沉思冥想,神遊太虛。


夏日,光華路蟬鳴滔滔,天地有如一只巨大的共鳴箱;兩旁的樟樹釋放出淡雅的植物芬芳,漫行林蔭,視覺、嗅覺、聽覺同時被溫柔的按摩著,色彩、氣味、聲音不斷的從毛細孔滲入,人逐漸輕盈起來,彷彿漂浮在綠色的時空中。


中興分局對面的中興員工消費合作社很有舊式社區的味道,小商圈內最為大眾熟知的是王品桂花酸梅湯,今年(二○一一)剛好滿五十歲,每次去都會買一杯,無關乎喜歡與否,喝的是一種感覺。裡邊那家老胡麵館也同有盛名,曾獲「微笑台灣319優質商店」,牛肉麵口碑不錯。


我習慣一面喝著酸梅湯一面逛合作社旁(光華十路)的菜攤,這種來自童年的記憶,倍感溫馨。菜攤的青菜都是當日現摘,因是自種自賣,所以每一類都不多,直覺又更新鮮了。


中興新村對我而言,既有未來的想像,譬如自然生態的環境多適合退休、隱居啊;也有記憶的重現,譬如傳統鄉鎮聚落的和諧親切生活型態。它真是一座時光體驗園區啊。


 

《小詩一分鐘》

本詩將主角設定為在樹下閒聊的老人家,滔滔不絕、誇張的手勢似乎正述說著他豐富多彩的青春,但時間從未停下腳步,總一分一秒的從我們身邊消逝,我們即使察覺,卻想抓也抓不住啊,畢竟,誰能留住時間不讓它走呢?「無力」既是年歲已大而沒有力氣,同時也指人根本沒有能力對抗時間。詩中將青春(時間)比喻為樹葉,樹葉枯黃如人之年齡老大,都得退化凋零,枯葉落地本是無聲,但詩中卻說回聲滔滔,那是因為多了生命的記憶,有歡笑有悲傷,這些都是人生不可承受之重,落地當然有聲。

 

 

《攝影一分鐘》

這排榕樹樹型簡潔,儀態大氣,因此為了表現枝椏開闊的延展性,故採廣角鏡拍攝,取角則選在稍低的位置(畫面中的水泥看台),以凸顯枝葉覆蓋的空間感。榕樹固然氣勢不凡,但如能加點動態的人物陪襯,則畫面會益顯豐富,視覺焦點亦更為凝聚,所以這幾位聊天的老先生就是不可或缺的主角了。人是會動的,不同的姿態產生不同的意涵,掌握適當的肢體語言,將可賦予畫面深刻的主題意識。這也提醒我們,等待是攝影的基本功,等待有人入坐,等待說話的手勢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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